编者按：

一年以来，《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纲要（2021-2035年）》《“十四五”国家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规划》和《版权工作“十四五”规划》相继出台，新版《著作权法》正式施行，文化产业高质量转型升级，数字经济蓬勃发展，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和组织在新形势下面临新的问题、挑战和机遇。2022年1月16日，由中国版权协会主办的“新形势下的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面临的新问题和新挑战”论坛在北京远集坊举办，来自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相关行业协会、学术界、司法界和音乐行业的嘉宾出席论坛，从不同角度就论坛主题进行了分享。现将我们整理的嘉宾演讲内容逐一发布，供大家学习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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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秘书长 孔明

摘要：

在卡拉OK领域，经过十数年的实践证明，科学规范的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是符合国际潮流、符合中国国情、符合歌舞娱乐行业实际需要的制度。集体管理制度制定和实施的过程中，越是充分考虑使用者的需求，让使用者从中受益，越能促使使用者主动建设、主动维护这一制度。

尽管卡拉OK行业正在经历发展历史上最为困难的时期，但是广大使用者尊重版权，信任集体管理制度的态度没有改变，这一点从每年不断提高的版权许可使用费收入就能够充分体现。使用者和集体管理组织都应以国家版权局、文化和旅游部2021年下发的《关于规范卡拉OK领域版权市场秩序的通知》作为工作的纲领性指导文件，在实际工作中严格按照《通知》中的“八项原则”，推动建设科学、高效、规范的版权许可使用机制，坚定保障歌舞娱乐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新时代新形势下，集体管理机制面临的一项重要挑战，就是能否真正在政府管理部门的支持和监督下，建立使用者和集体管理组织之间的长效协调机制，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解决实际操作层面中面临的各类复杂问题。集体管理组织只要发挥社会组织非营利性的制度优势，展现出尊重、温暖和专业，就能够获得使用者真心的支持。

以下是根据孔明秘书长现场演讲速记整理的全文：

尊敬的阎理事长、于局、各位嘉宾，非常荣幸能参加这个活动，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版权大家庭的专业性和温暖，也特别希望今后还能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借着林教授的观点，集体管理组织、集体管理制度是一座桥梁，权利一边是权利人，一边是使用人。我今天从使用人角度谈谈使用者看到的集体管理制度。为什么我今天用这个题目呢？来之前我看这个主题特别感动，因为版权领域有这样的自信——我们讨论问题，我们讨论的是意见建议。这个给了使用人极大的信心，我相信有这种接地气、务实的工作作风，不光会让大多数权利人获得更好的回报和保护，相信也会让使用人受益。

先讲结论，后边会详细地讲作为使用者我们发现的一些问题和建议。

这个结论就是，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是符合国际潮流，符合中国国情，符合歌舞娱乐行业实际需要的制度。这样一个结论对我们来说花了将近20年的时间，我们经过很复杂甚至很曲折的一个实践，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甚至可以说为了这个结论付了出很多的代价和心酸，这是需要我们所有人，特别是使用者需要维护的。

首先，为什么符合国际潮流？刚才专家们都讲到了，比如像林教授这样的学者，他们对域外集体管理制度研究已久，并且域外集体管理制度在版权保护相对发达的地区实行了数百年，一定有它的先进性和科学性。

第二，为什么符合我国的国情？首先，我们协会服务的领域比较多，其中一个比较典型的就是卡拉OK，这个领域也是中国特色的，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除了中国地区之外，恐怕也只有在华人相对聚集的区域，卡拉OK这种娱乐方式才比较盛行。还回到刚才的结论，卡拉OK领域从2000年前后，用了20年左右的时间得出结论，认为著作权集体管理确实是符合我国国情的。

第三，为什么符合行业实际需要？反向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在卡拉OK领域、歌舞娱乐领域没有集体管理制度，我相信各位法官会更困扰、更烦恼，恐怕各位碰到的司法实践当中的诉讼问题不是10倍于现在这个数量，恐怕是几十倍、上百倍。正是因为有了集体管理制度，且现在的集体管理制度在不断优化过程中，才能看到，不管是数量上、对司法资源的一个占用力上，诉讼数量都处于逐渐下降的一个过程。所以，我先把我们得出来的结论向各位做一个汇报和分享。

接下来回到今天的主题。今天讨论的重点，是给集体管理制度提建议、做分析。既然是提建议做分析，首先我们要有一个目标——使用者心目当中理想的、期盼的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到底是什么？这恐怕要先把理想、初心定好之后才能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和刚才跟各位汇报的一样，我今天来完全没有做客的感觉，没有作为一个集体管理制度、著作权法的管理对象来向各位汇报的感觉，所有广大的使用者所企盼的、渴望的一个状态也是每一位使用者都是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的一个受益者、建设者和守护者。为什么说是受益者？不管是版权保护的效果，集体管理制度的优越性都对此有所体现，这是显而易见的。对我们使用者来说，我们得到的益处、便捷性越高，意味着使用者对集体管理制度的认知和认可度越高。第二，当使用者能明确地感受到集体管理制度这种优越性的时候，他会主动成为集体管理制度一个建设者和守护者。现在如果说，特别是近两年，我们集体管理制度的优越性体现的这么充分之后，大家看到，在面对不管是独立权利人的诉讼，或者其他的一些问题的时候，坚定站在集体管理制度一边的不仅仅是集体管理组织的会员，那些向集体管理组织缴费的使用者，他们态度的坚定程度恐怕不比权利人差，因为他们更担心一旦集体管理制度被破坏之后，会不会再回到之前混沌、复杂，甚至让他们感觉到没有希望的时代，这是他们有切身的教训和体验的。所以我们认为使用者如果成为集体管理制度受益者，他一定也是一个坚定的守护者。

第二，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一定要有广泛的代表性。我们今天还是在讨论，还是面临着独立权利人诉讼的压力，我相信这个压力一定和集体管理组织的广泛代表性成反比，也就是集体管理组织的代表性越高，我们会受到独立权利人的诉讼压力越小，反之也是这样。所以，对于使用者来说，也是一个道理，集体管理组织的代表性越高，他可能面临的独立权利人诉讼的风险也就越低。所以，对于使用人期盼的制度来讲，我们肯定是希望集体管理组织的权利代表性更为广泛。

第三，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是使用者的理想状态。因为使用者的专业并不在版权领域，他们的重心和主要工作是把经营做好。所以，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的优越性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是不是能够帮助使用人一揽子地解决版权许可关系当中方方面面的问题。如果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能够有效解决版权许可从机制到实践过程中方方面面的问题，这一定是使用人欢迎的、支持的制度。这个其实我刚才听林教授讲，她也从学者的角度思考、反思——集体管理组织，或者说集体管理制度，除了中介的功能之外，是不是能有更多元的功能，这也是使用人热切盼望的。

第四，跟第一条相类似，就是使用者能够平等参与重大问题的讨论和协商。事实上为什么这样讲，就像我今天有幸参加这个活动一样，不管像我们这样的行业协会还是使用者，对于版权保护制度、集体管理制度，我们参与频率越高，参与度越高，我们愿望或需求越能够被制度的制定者、权利人代表采纳，事实上这是一个双向受益过程，也就意味着遵循、认可、执行集体管理制度的使用人态度越坚定，效果越好。

第五，回到集体管理初心。从使用人的角度出发，除了我们认为的广大使用者的义务——就像去年发的通知一样，八条原则中很重要一条“先许可后使用”——不管是缴纳许可使用费还是其他的，这个是使用者的义务，必须要做的事情，但除了履行义务这样一个底线的要求之外，我们上限的要求是什么呢？当然是促进音乐创作的繁荣。比如说我现在说一个很现实的事情，卡拉OK这个行业不是个大行业，或者说它的社会认知度相对还是比较低的，但事实上从对版权许可费的贡献值来看，它占比不小，并且在逐年上升。特别要提的是，我们很高兴看到音集协公布出来的数据，使用者在版权许可费这一项的贡献值是逐年在上升的。但是卡拉OK这个行业呢？确实有一点遗憾，这个行业无论从它的市场规模、营业收入，到它的发展趋势来讲，都是在逐年下降的。这里当然有卡拉OK行业经营管理模式的问题，比如模式单一、从业者的经营管理能力尚还不足的问题，但我们认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国现在音乐创作方面不够繁荣，脍炙人口或者有着较高流行度的歌曲太少的原因。以至于在卡拉OK这个领域，对于消费者——特别是对于年轻消费者——来说，本来是以歌唱为主要娱乐目的的，但获得不了这样的愉悦感。为什么我们有这样的结论？大家回想下20年前，我说我们办公地点，我讲了附近几个地方都很难让孙会长意识到我们在哪儿办公，周总说就在原来老钱柜那个地方，（孙会长就知道了。）为什么大家对老钱柜印象那么深？我们从90年代末到2000年前后，卡拉OK行业繁荣和我们唱片业的繁荣齐头并进，而卡拉OK行业现在走下坡路也是和我们音乐产业现在相对来说处于一个较低谷的时期有着紧密的关系。所以，到底集体管理制度有没有办法去促进音乐创作环节的繁荣，也是使用者很关注的问题。

第六，对使用人来讲，我们认为公益性、服务意识和专业性是集体管理组织的核心竞争力。我们认为这是集体管理制度的优势，也就是说集体管理组织，集体管理制度对于公益性、服务意识和专业性体现的越明显，相信我们集体管理制度的优势也更明显。

接下来是从使用者角度看到的一些新问题和新挑战。既然讲新问题、新挑战，一定是和老问题、老挑战相对的。事实上我认为现在我们处在一个挺好的时代，为什么这么讲？不管说前边这20年过得怎么曲折，我们经历了怎么一个复杂的过程，至少我们通过20年的时间积累了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特别是那些不成功的经验，所以在新的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的实践过程当中，哪些需要探索的，恐怕确实需要管理部门、学者、权利人、使用人共同去研究。但是哪些事情一定会，或者说哪些工作方式肯定会出问题，这个我认为是很明显、很明确的。所以我想，在探索的过程当中，已经犯过的错误，或者已经出过的问题不要重复再去出现很重要。

第一个新挑战，就是集体管理组织和使用者之间的互信是不是能不断地增强。这个话题其实在2019年的时候跟周总就讨论过，因为2019年的时候，不管是集体管理组织还是使用者，我们面临的问题更复杂。那个时候我们就研究过怎么去解决，当时我提出一个很明确的观点，面对那么复杂的情况和问题之前，能不能让使用者对集体管理制度、集体管理组织保有信心，非常非常的重要。在我们的前进和探索的过程当中，不管是新问题还是旧问题，它会长期存在。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权利人、使用者，我们的心是不是在一起，我们的目标是不是一致，我们之间的互信是不是能始终保持，我认为是特别重要的一个问题。

第二，使用者和集体管理组织就重大问题的协调能不能形成长效机制，这个我认为和现在的主流观点也是非常一致的。特别是刚才提到的，在法律法规逐步完善的过程当中，如去年4月9日公告的两部委通知，事实上就是卡拉OK领域解决版权许可使用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指导性文件，里面的八项原则很精炼，但是处处击中要害，都是核心。其中也讲到，优先推荐使用快速的方式，鼓励集体管理组织和使用者代表就重大问题充分进行协商，协商不成的报国家版权局进行指导。我认为这几条原则是必须要坚持下去的，或者说在实践过程当中，面临很多新旧问题过程中，我相信坚持两部委通知当中的这条原则，能够让我们非常平稳的、有效的去解决实践过程当中的问题，这个跟党中央强调的制度自信是一致的，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有这样一个制度自信。

第三，刚才浙江的法官做了这样的一个分享，在引入了集体管理制度后，它在浙江取得了很好的保护效果，他能看到的结果，就是在浙江本省的诉讼率直线下降，大幅下降。事实上我想可能从使用者角度，作为兄弟协会，我们肯定也是要先把这样的一些建议提给集体管理组织，二者的道理是一样的。集体管理组织，不管是取证还是诉讼，数量是不是有显著的下降，也一定是使用者很关注的点。因为它意味着集体管理制度的实施，在通过沟通交流时是否得到了有效的推行。

第四，也和之前的一样，我们特别盼望看到——这当然也一定是集体管理组织会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集体管理组织所管理歌曲的广泛性的提升。

第五，也是和上一个篇章对应的，使用者非常希望看到集体管理制度的另外一个优越性，能够在音乐创作环节体现出来，就是能通过集体管理的方式激发广大音乐创作者的创作热情。特别是从使用者的角度，如果他们能看到我国音乐创作环节的繁荣，脍炙人口歌曲的繁荣，我想他们对于集体管理制度的支持一定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做动员的，实实在在的。

最后一点，从卡拉OK的使用者来说，也是他们很关注的问题，既然说我们新的集体管理组织、新的集体管理制度，希望和以前有不同，那除了解决使用者的义务之外，集体管理组织能够给这个行业的高质量发展还能带来什么样的帮助？因为确实使用者在一线面临的问题很实际，我有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我有没有能力养活我的员工，有没有能力带领他们去追逐美好生活，是很实际、很实在的问题，所以可能他们对集体管理制度的这种渴望、盼望、需求也会很实际。

最后，再提几点建议，看着可能虚，其实也不虚。第一点，集体管理组织需要让使用者感受到尊重，这个也是使用者对现有集体管理制度抱有很大信心的一点。因为这里肯定是要提到以前的一些商业机构参与了集体管理制度这件事，商业机构从集体管理制度当中退出是一个分水岭，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以前从使用者的角度来说，他们感受不到这种尊重。所以我想，我们这个集体管理制度、集体管理组织新的篇章，如果能够让使用者感受到尊重，对于集体管理制度的实施有极大的帮助。

第二点，集体管理组织要让使用者感受到温暖，这是这两年我们特别明显的一个感受。这里不得不提到疫情，2020年疫情刚开始爆发的时候，在于局的指导下，音集协和中娱协，当然主要是音集协，为了帮助使用者纾困，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为广大使用者减免部分使用费。这样的政策让使用者感受到的温暖很难量化，但是各位能直接看到，2020年开始使用者对集体管理各项制度的支持，背后都有使用者感受到集体管理温暖的影子。去年同样在国家版权局的指导下，音集协、音著协再次给予了使用者舒困解难、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减免使用费的这样一个政策，这样温暖的延续、感召，使用者是非常认可的。我们坦率地向各位报告，疫情防控下，在广大使用者在房租免不了、人工免不了、众多经营成本都免不了的情况下，版权费给了我们减免，真的是雪中送炭，这种温暖对使用者很重要。

第三，专业性。我们集体管理组织体现出来的专业性一定也能够得到广大使用者的支持。

第四，希望集体管理组织让使用者感受到希望。这也不是空话，我已经跟各位也汇报了，现实情况里卡拉OK这个行业还是在持续下降，甚至从2022年预期来讲仍在下降。各位也看到现在疫情防控形式很严峻，首当其冲的，包括线下卡拉OK场所在内，关停对歌舞娱乐行业的影响太大了，不管2020年还是2021年，这个市场、这个行业有效经营的天数，都不到以往同期的三分之二，有效经营的包间都不到以往的一半。刚才也向各位领导汇报，卡拉OK经营模式很简单、很单一，开门就有流水，关门就没有流水，跟卖门票什么的没有区别，所以有效经营天数是所有卡拉OK业者的致命伤。2022年不管是疫情，还是面临要配合今年各项重大的政治活动，可以预期2022年这个行业的有效经营天数恐怕不会比2021年多。这种情况下，这种希望、信心——特别是在去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当中，总书记强调的稳定，其中有一个部分叫稳预期——卡拉OK的广大经营业者心里面对于2022年也有一个预期，这样的预期能不能实现,带来的影响会非常大。所以我们也是希望科学的集体管理制度能为卡拉OK的经营业者带来希望。

最后一点，刚才提到的卡拉OK使用者的建议，对于尊重的建议，温暖的建议，专业的建议和希望的建议，会换来卡拉OK使用者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就是我们对于卡拉OK这个领域实施强制的集体管理，延伸的集体管理这样一个坚定的态度。既然证明集体管理制度和非集体管理制度的区别是能够让使用者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专业，感受到便捷，感受到希望，我们也理所应当地要求从立法的环节把这样一个好的制度能够固定下来。当然了，强制的集体管理也罢、延伸的集体管理也罢，可能涉及方方面面各个领域，至少从卡拉OK这个领域来说，我们愿意做这样的一个试验田，我们也愿意做这样一个实践者。

再次感谢各位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谢谢大家！

（2022年1月16日于2021年中国版权年会——“新形势下的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面临的新问题和新挑战”论坛。）

（演讲内容已经演讲者确认，著作权归演讲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